218：赎罪

花姨也意识到自己在二少爷面前的失态，急忙掩饰性的转过头，继续忙自己的，“那真是要恭喜林小姐了呢。”花姨说着，又停下来，叹息着，“哎，薄荷对她的打击很大，现在，又有了孩子，对她也是个安慰。”回头，看着顾浩玮，目光之中，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，“二少爷，林小姐不容易，你要好好对她。”
  “我会娶她。”他说着，柔情的视线，好似涓涓细水，将他的那一份执着，一直流淌向她的心田。
  花姨由衷的笑了，“好啊，到时候，记得给花姨一份喜帖，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。”
  顾浩玮一笑，“谢谢花姨。”
  就在这时，门口传来“当啷”一声。
  花姨吓了一跳，一探头，看到站在外面的人，脸色微微变了，“老爷……”
  顾长天手里拿的茶壶摔到了地上，花姨赶紧去收拾。
  顾浩玮也回过身，看到爷爷，眸光紧了紧，便又恢复至淡漠。
  “你说……小涵又怀孕了？！”
  顾浩玮坦然的望向他，“是。”
  顾长天脸色很差，似风暴前的酝酿，“你的孩子？”
  顾浩玮也没什么好避讳的，点头承认，“是我的孩子。“
  “你们……”顾长天气得终于爆发了，“你们这是想要丢尽我顾家的脸啊！”
  “老爷，”花姨上前想要劝几句，被他一下子甩了开，指着顾浩玮的鼻子骂道，“你跟你的嫂子有染，还怀了个孽种？！这事要是传出去，你让我这脸放哪放？你又让你大哥怎么做人？！”
  顾浩玮原来还是冷静的不发一语，却在听到爷爷吐出“孽种”那两个字时，变了神情。
  他凝结成冰的眸，落在顾长天身上，有那么一瞬间，顾长天竟感觉到了脊背发凉，他刻意挺直了身板，瞪着孙子。那么冰冷的目光，他还是第一次从孙子眼中看到。
  “爷爷，我希望，这是最后一次，听到这样的话。”顾浩玮慢慢的又上前一步，连神情都冷了，“爷爷，不要让我觉得，我姓顾，是个耻辱。”
  他不再多说一句，转身就往外走。
  “二少爷……”花姨想要拦住他，却听顾长天一声怒斥，“让他滚！我没有他这样的孙子！以后，就算是我死了，也不许他来拜祭！！”
  花姨惊呼，“老爷，你怎么能……”
  这句话，正是他当年对他儿子顾正华说过的。
  一字不差。
  而顾浩玮也只是脚步顿了下，然后，头也不回的果断离开。
  就如同当年，他父亲的做法。
  花姨看在眼里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  顾长天气得跌坐在椅子里，喘着粗气，“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，我就不认他这个孙子啦！帮着林家重开卞玉京，那就让他去给林家尽孝好了！”
  花姨皱了皱眉头，“老爷，你这不是亲手把二少爷往外推吗？你忘了少爷……”
  听她提到儿子，顾长天马上变了脸，“不要跟我提那个混帐，他死在外面才好呢！！”
  顾长天气得口无遮拦，没注意到正走进门的顾泽天。
  “大、大少爷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站在门口，难以置信的目光，望着爷爷，“爷爷，他是你的儿子。”
  顾长天先是滞了下，随即，气道，“我儿子又怎么样？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，他就不是我顾长天的儿子！”
  “丢人现眼？”顾泽天低头一笑，沉着声音，尽是失望，“真正丢人现眼的是谁？”
  顾长天拢紧眉，喝道，“你在说什么！”
  顾泽天缓缓走过来，站到他跟前，清明的眼睛里，似湖镜一般的平静，“当年，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林家香粉配方的人是谁？骗取了朋友的信任，又霸占了他祖业的人是谁？让对方家破人亡，还念念不忘那份配方，害得人家女儿被强暴的人又是谁？！”
  他说出口的话，让偌大的客厅都陷入一片死寂。
  四周的空气变得冰冷，呼吸也变得浑浊。
  顾长天目瞪口呆，望着他，怔愣着，“你……”
  “没错，我都知道。”顾泽天又逼进了一步，脸上神情却是未变，一字一句，“我父亲跟林卉能在一起，也爷爷你一手促成的，不是吗？如果不是因为愧疚，不是因为想要保护她，我父亲为什么会舍弃我们离开顾家？那是因为，他想替你赎罪！”
  顾长天僵坐在那里，被尘封已久的往事被揭，就像似揭开了身上交错的伤疤，一道又一道，直至撕得鲜血淋漓。
  他张了张嘴，也发不出一个音。
  顾泽天并未就此打住，事情既然说开了，他也没必要再顾及什么了，实在是因为，爷爷刚才那句话，狠狠的伤到了他。
  “你那么想得到那份配方，哪怕是在林卉走后，你也不死心，还把主意打到了小涵身上！是啊，娶回林家的女儿，既能利用她的天份，又可以顺便查出配方的下落，再不然，林卉和我父亲回来时，真相大白于天下时，有这么个护身符在，也能给自己留条后路。”说着，顾泽天摇了摇头，“爷爷，你从一开始，就把我们所有的人都算计在内，连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都不放过！现在，你又有什么权利把怨恨都发泄在我父亲身上？说到有辱顾家的人，不正是你吗？”
  “住口！住口！你给我住口！！”顾长天怒吼着，愤怒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身子颤抖得厉害，嘴唇也发着抖，脸色铁青着，几近失控，“你在胡说些什么！没有的事，这根本都是没有的事……咳咳……”
  由于太过激动，他突然猛烈的咳着。
  “老爷！你不要生气，不要激动。”花姨赶紧倒了杯水过来，“老爷，快喝点水。”
  谁知，顾长天接过来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，碎片四贱，水溅了顾泽天一身。
  “你这是从哪听来的？！是谁说的？告诉我！我不会放过这个造谣的混蛋！”
  顾泽天冷静依旧，与他的暴怒形成鲜明的对比，他看到爷爷愤怒，看到他失控，他在想，当初的自己，在林思涵面前，是不是也是一样这么可怕？
  “现在，卞玉京要重新开张了，你很不服气？就把气撒在了浩玮身上？”他深吸一口气，看向爷爷，“爷爷，你知不知道，浩玮得了癌症？”
  “啊！”花姨惊呼一声，“二少爷，二少爷他……”不等说完，就哭出了声，“这怎么会……怎么……”
  顾长天也是怔住了，忘记了愤怒，“你……你说浩玮……”
  “是，是这个你一直都不肯正视的孙子没错！他得了癌症，现在还没有痊愈，还得定期做化疗，还得把药当饭吃！”顾泽天捏紧了拳头，脸色变得几分深沉，“就因为，他长得像爸爸，你就那么讨厌他吗？”
  顾长天神情一变，压抑着的愤怒，变得有些扭曲。
  “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了想要得到你的承认，他从小有多努力？可是最后，他发现，能让你开心的方式，就是离得你远远的，不让你看见他。”顾泽天慢慢垂下了眼眸，“只要你从外面回来，他就会躲在房间里，不敢出来。当时……他才七岁啊。”
  花姨听着，已是泣不成声，“二少爷，我的二少爷啊……”
  顾长天站在那儿，身子摇晃了几下，却硬是挺住，不让自己高大的形象，有一丝折损。
  顾泽天调开视线，缓缓说，“后来，你一点点把公司交给我打理，那时候有好多人盯着我，想看我出糗。gl的生意进展得很困难，有不少人在暗中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，想要趁这个时候占些便宜。可是再后来，为难我的人渐渐少了，无论是谈判还是签约，还进展得异常顺利。你以为，是我能干吗？”他自失地一笑，摇了摇头，“是浩玮。”
  顾长天一点点眯起眼眸，似乎难以相信。
  “他混了组织，短短一年时间，就已经混出了头，整个e市没有不知道他的狠，他的不怕死。是他找到那些人，用尽手段，逼得他们乖乖跟我合作。”顾泽天自责的垂下头，“这是我过了很久才知道的事，想一想，他不过才十七岁而已，却为了顾家，为了我，就做了这么多！”
  顾长天瞠目结舌，他是知道浩玮跟外面那些不良组织有来往，只当他是不学好，根本就没有往这上面去想……
  “爷爷，不管是爸爸还是浩玮，他们都没有对不起顾家！他的离开，是为了要替你赎罪。而浩玮……他从一开始守护在小涵的身边，则是在替我赎罪。”顾泽天再次深呼吸，望住他，目光深邃且冷漠，“让我们所遭受的这一切，源头却是爷爷。”
  他的话，似一记重锤砸下。
  顾长天身子一晃，眼前一阵白花花的，手撑在了桌上，咬紧牙，恨恨的开口，“我白手起家，没有我，就没有顾家，没有你这个顾家大少爷！你凭什么这么说？”
  他不肯承认他所犯过的错！一直都不肯承认！